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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家不是早有决断吗”(13 / 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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衫立于斑驳树影,身量颀长,略显清瘦,肩背却意外笔挺,有如瘦竹苍白,一派清贵又摄人的气势。

不过,云镜眉心微蹙,即便是天子屏退左右,也不该松懈至此,任他一路寻至此处畅通无阻。

“为何备马?”伶舟选问道。

“骑射本为一体,左右臣记得您对骑术感兴趣,不如试试臣亲自训出来的马,够不够听话。”答话之人比圣上高上不少,茶褐肤色,眸带暗绿,云镜方才也在席上瞧见过,是前些日子方才被免了职的李和州,目今以一个亲王身份侍奉御前。

伶舟选知道李和州在暗指那日他带着谢行止跑去马场训马,反将李和州晾在宣室殿里的事,加之那回忆不甚喜人,脸色便也不甚好看。

远处的云镜转身,正欲另寻个方向摸索出路,顺道逮个禁军告知他们加强御前巡防,却突然听得一阵衣料摩挲声,再一看,李和州已然将圣上单手抱上了马。

成何体统!

“好玩吗?”伶舟选夹紧马腹坐稳,看向不远处稀疏枝叶掩映下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开的云镜,问道。

“天家所言何意啊?”李和州站在马下,吊儿郎当地抬手拍了几下马背,一贯带着戾气的尾音微微上扬,一看便知心情极佳,言罢笑着看向伶舟选,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马鞭打得偏过了头。

马鞭落下的位置刻意避开正脸,绽开的鞭痕自耳朵延伸至喉结,成股鲜血溢出染红半边脖颈,最后没入深色衣领,不见踪迹。

“吾看卿亲手所训的马,也没乖到哪去。”

李和州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,偏着脑袋愣了半晌,而后才慢慢转过头看向伶舟选,后者亦垂着眸,打量流浪狗般的目光冷冷扫过前者猩红的脖颈,最后对上他投去的视线,居高临下。

“此马乃臣尚在西北戍边时一当地望族所赠,性子刚烈,软硬不吃,踏伤臣手下训马师十余者,无奈臣只得亲手驯养,两年里光是饲养所用精草便花费千金。”李和州突然狂笑着翻身上马,紧贴伶舟选后背的胸腔随着前者干涩的嗓音微微震动,伶舟选从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,还有,按耐不出的疯狂:“不过一个畜生罢了,天家不喜欢,杀了便是。”

伶舟选只心道不好,冷着脸挣扎了几下,奈何李和州这回铁了心不许他如愿,握着他拿马鞭的手在那马的脖子上绕过一圈,而后猛地勒紧。

烈马霎时扬起前蹄挣扎,意图将背上的两人掀翻下去。

伶舟选因着重力几乎躺在李和州怀里,同时还不忘用力将手从后者的桎梏下挣脱出来,却终究没能如愿。

纵观朝中局势,卫氏禁足待审,一朝失势,温裘长女时任大理寺卿查办贪污,风头正盛,太后则极力打压李和州,纵然后者少时大义灭亲,西北悍将凶名在外,离了朝廷赐下的铁骑,没了兵权,留在京中就只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。

而那日伶舟选让李和州完完整整地从死牢里出来,就证明了伶舟选对于温氏和他的态度。

他助他稳固皇权,他保他性命无虞。二人都对此心照不宣。

因而伶舟选不在意李和州为何支走原先候立于百步之外的禁军侍从,他要的只是李和州开口。

“李明隐!”频繁的颠簸使得伶舟选浑身上下骨头散架一般的疼,他没空陪他耗在这里。

顷刻间,两具身体失重一般沿着马背向后倒去,受了惊的马则嘶鸣着冲了出去,李和州松手了。

身下的躯体缓冲了后背着地的痛苦,伶舟选不做他想,翻身跨坐在李和州腰上,两手抓着马鞭两端狠狠勒住李和州的脖颈。

远处传来烈马落水的声音,汗液在伶舟选鼻尖汇聚,滴在李和州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唇上,暴露了前者尚未消弭的惊惧。

一双手覆上伶舟选握紧马鞭的拳头,带着他加重力度,狠狠勒向自己,暗绿色揉杂在那双狡黠的凤眼之间,李和州依旧笑得开怀:“畜生罢了,天家想杀,随时都可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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