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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节到了。
李匙早早关了早餐店,他在卷闸门上贴了纸条,写下了从除夕闭店歇业到年初八的通知,接下来是难得的九天年假,他和计江淮都暂时不用起早贪黑地来开店蒸包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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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周前计江淮从乌以沉家搬了出来,他能走得这么果断多亏了李匙愿意给他提供落脚住处,李匙看到计江淮拖着行李箱来店里就明白了一切,不用过多解释,李匙关了店,开车载计江淮回他家放行李,还给计江淮买了一些新的日用品。
李匙的家是一栋自建小别墅,房子建在一片城中村里,村中几乎每家每户都是自建房,十几年前要是能有一栋这样的别墅已经算是富裕人家,即使现在这些小别墅的外形已经有些老旧,但内部装修依旧能看出旧时代的精雅富丽。别墅只有两层,一楼是会客厅,二楼是卧室,腿脚不便的李妈妈住在一楼,李匙和计江淮住在二楼,计江淮的房间就在李匙的隔壁。
李匙跟母亲说计江淮是他的高中同学,刚来滢水工作,没有地方住,所以才寄住在家里。李妈妈并不介意计江淮长住,还高兴家里多了一个人更热闹了,李妈妈见计江淮身形偏瘦,还担心计江淮没怎么好好吃饭,便经常给计江淮熬汤水补身体,计江淮受宠若惊,他很久没有喝到妈妈靓汤了,李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给计江淮煮汤,计江淮也每次都全部喝完了。
受到了如此大的亲情照顾,计江淮十分感动,但他并不打算久住,长住在别人家里终究不太合适,他打算先去打工赚点钱,然后再自己出去租房子住。李匙听了他的计划后,便向他提议道:“那你直接来我店里上班不就好了?这样既可以解决工作,又可以解决住宿和吃饭了。”
于是计江淮便在李匙的早餐店里当帮手了,计江淮之前做过早餐店,现在再上手已经游刃有余,计江淮很快就学会了各种糕点的做法,也能快速地算钱记账了,计江淮没想到自己想和平生活的愿望竟然就这样机缘巧合地实现了。
早上五点便要起床,开车二十分钟去开店搞卫生,李匙不停地做着肠粉和热粥,计江淮就在旁边把做好的早餐打包装盒放进保温箱里,再过一个小时就会有匆忙的客人进店,很多病人的家属既要给住院的亲人送饭,又要急着去上班,他们便会来这里买提前做好的早餐,付了钱就可以直接带走,省了等待的时间。到了七点半左右,会有很多附近的学生来买早餐,他们从兜里数出零钱,通常只买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,店内充满学生们稚气的声音,书包相互挤压,学生伸长了手争先恐后要将零钱丢进收银台的抽屉里。在八点时,在附近开店的老板就会来吃早餐,这时候提前做的早餐已经卖得差不多,那些老板们便会悠闲自在地坐在店里吃,店内的氛围逐渐平淡,大部分人都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吃着。早餐店的忙碌会从早上六点一直持续到中午,到了那个时候李匙和计江淮才可以放松下来休息,算算昨天的帐,或者去清点食材存货。
在空闲的时间里两人会漫无目的地聊天,计江淮对李匙一无所知,李匙便慢慢地跟他介绍着自己的身世。
李匙其实是滢水本地人,小时候他的父母亲要去渡州做生意,他便跟随父母在渡州上完了高中和大学,大学毕业之后他顺理成章留在了渡州的冥塔工作。不久后李匙的爸妈退休,两位老人打算回到滢水老家开一间清闲的饮食店,于是便有了这间早餐店。又过了几年,李匙的父亲因意外去世,母亲也逐渐身体病弱,李匙因为冥塔的工作性质无法经常陪伴父母而愧疚,他决定回滢水接管父母的早餐店,李匙调整了早餐店的营业时间,早上四点起床开店,一直做到傍晚五点就闭店休息,而后回家陪妈妈一起吃晚饭,这样既能维续店铺,又能陪伴母亲。
李匙的故事讲完了,该轮到计江淮了,计江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李匙趁机问他:“你后悔离开乌以沉吗?”
说来有些无情,其实计江淮对这段别离没有什么感觉,没有松了一口气,没有感到后悔,也没有不舍得。计江淮总感觉跟乌以沉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,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,当然也是因为有些桥段过于难受,他自动回避了深刻的记忆,过去的爱恨情仇过于杂乱,像交缠在一起的头发,难以细致地去将高兴与痛苦分门别类,计江淮索性将酸甜苦辣混合在一起,不管最终得到的是怎样的味道,都将它们全部封存起来不再品尝。
回顾乌以沉的生活,才发现那真是难以想象的复杂,规模巨大的医疗器械企业倒台破产,数十年来造下的罪孽连累了难以计数的家庭,涉及的金额又如此庞大,影响了无数人的生活,计江淮和乌以沉还被狗仔记者跟踪偷拍,他们的私生活成为了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论,对他们的唾骂与诅咒不绝于耳。
而现在计江淮的生活只剩下包子、肠粉和豆浆,每日的生活一成不变,这些琐碎的工作仅能满足别人的口腹之欲,就算做错了也只是做出了一个不好吃的东西而已,相比之下真是又简单、又和平、又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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