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灰(13 / 14)
“张先生?是落东西了吗?”
地勤的声音很脆,张靳明停止了胡思乱想,他笑着摇摇头,继续往前走。
林戟也是才到,等了不过三两分钟,烟还没点着,张靳明就敲响了他车窗户。
林戟瞟了他眼,毫不客气地伸腿踹开了副驾车门,“真拿我当司机呢?”
“林总,就开这个来接干部?”张靳明说完,便把林戟指间的烟抽过来拉下口罩衔在唇间,他皱了下眉,又摊手,“真抠门儿,火儿呢?”
林戟摸出火机扔他怀里,发动车子,“干部不坐奥迪坐什么?”
“坐红旗咯。”张靳明若有所思地靠着车窗吸烟,高架两侧转瞬即逝的霓虹灯映入眼帘,就好像那双曾浮起灯火的漂亮眼睛也宛然在目似的。
“架子真大。”
“真是不会说话。”
“嗓子哑了?”
“感冒了。”
“感冒还抽烟?”
“嗯。”张靳明顺声把烟蒂掐灭扔进了烟灰缸,随口应付了句,“林总的烟总比别人的好抽些。”
林戟笑了声,不再搭茬,竟真一门心思当司机去了。
许久,两个人都忘却了说话这档事,张靳明半仰着头望天,又连吸了两支烟。
感冒抽烟这偏方是读本科时林戟手把手教给他的,当年,他高烧烧得下不来寝室床,林戟下课回来递上来一条荷花,说:“包治百病。”
意思是一包烟治不好,那就两包,以此类推。
现在倒好,这开山鼻祖不认账了。
就好比时移势易,张氏产业自上一辈从头到尾洗白之后,同林氏的世交关系就再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谈,只撇下那数不清的三方灰色产业链合同赔款,两家谁都不认账,到了还是林老爷子出面自掏腰包抹去了那茬儿。
那时候省委派了两支调查组进驻s市,一支负责盘查张氏祖辈底细,另一支负责核对冀运近二十年大额外贸款项。虽说张氏这三代人捐给政府的善款堪称天文数字,但政府部门办事,主打就五个字:一码归一码。
“高架下去不远就是西牌楼。”张靳明没头没尾地说,他语速很慢,像是要给林戟讲个什么故事似的,林戟等啊等,等在最后一个红灯前刹停了车,也没等来后话。
“西牌楼怎么了?”他问张靳明。
“跟我装傻充愣,当我是张樊松呢,他老花眼看不透你死德行,我看得可真清儿的。”
西牌楼。
顾名思义,是西边儿的牌坊区,就在康健街虹桥南路那一带。
十九世纪末,人老张家的的祖宗还是正儿八经的京城人,可自打二三十年前,调查组到s市查来查去,横扒拉竖扒拉,没抓着张氏什么纰漏,张樊松好吃好喝把人送走,该打点的,一个都没落,哪成想调查祖辈底细的那一组转头回到中央一下子变了卦,非说张氏背景不清白。
“不清白,哼,怎么算清白!他们吃的每一口饭菜喝的每一口酒哪个是清白的!”
两代人的努力因为调查组一句话,眼看就要功亏一篑,与林氏的和家宴上张樊松就憋不住了,他摔了酒杯破口大骂,给林家老爷子都骇得一愣。
林戟、归林、张靳明,他们仨都在场。
可二三十年前的那次和家宴,林戟正照顾他那还没满三岁的弟弟呢,他满眼睛都是归林咿咿呀呀嘬奶瓶的小嘴,满耳朵都是他奶声奶气的哼哼唧唧,小归林白白嫩嫩,漂亮得跟瓷娃娃似的,他这当哥哥的,哪有耳朵去听什么清白不清白?
和家宴不欢而散,林戟和父亲祖父坐一辆车,看着他二人给哪位领导致电,又给哪位秘书发邮件,要替张氏摆平这件事。
团结,实在团结。
搭着人情去办别人家的事儿,谁见了不念叨一句这人真傻,小林戟也是这么想的,办谁家的事不好,非替那个死狐狸家里卖力气办事,他老子真是傻透了!
“一定要把黑的抹成白的吗?”他问父亲,问祖父。
父亲没理他,祖父倒是放下手机,笑着回答说:“这世上所有东西,都没有黑白之分。”
当晚不出一个小时,s市市长与一位邓姓专员便下榻君山温泉度假酒店,林老爷子亲自为两人斟茶,算得一表诚心,他把林戟和归林带在身边,什么都没交代,就说让他兄弟二人玩尽兴就是了。
邓姓专员姿态很高,在他跟前,市长平日比脸盆大的面子现在还不如一个茶碗大。
谈正事谈不拢,只能先寒暄着。
市长尽量缓和着屋里的气氛,讲得口干舌燥,邓姓专员直接怒斥他一味偏倾资本,对于城市建设发展百害而无一利。
市长把他的批评全领了,又给他添了碗茶,“专员,罗汉果茶,最润喉了。”
专员板着张脸端了茶碗,只一口茶还没润到喉,旁边小归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小林戟蹲在他身前把他抱起来,拍着他的背耐心地哄。
“哥哥从小就知道照顾弟弟,兄
↑返回顶部↑